除了色彩平衡,对胶片特性的全面评价还要考虑另外一个特性:反差。要正确地评价色彩反差,我们首先要分清色彩反差和影调反差。两者也许有关系,也许没有,这取决于具体情况。例如,叶绿色和鲜红色之间有很强烈的色彩反差(它们在色球上的位置是正对的),但影调反差却很小,因为它们都会被转换成中灰。另一方面,浅蓝色和暗红色既有很高色彩反差,也有很高的影调反差,因为暗红色会转换成深灰,而浅蓝色则被转换成浅灰。浅蓝和深蓝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色彩反差,而只有影调反差,它们因此而彼此不同。
当对比色放在一起,就会产生高色彩反差;当相似色放在一起,就是低反差。同一色系的浅色,反差最低,而深色的对比色则会有很高的反差。黄色和橙色、褐色(也就是深色的橙色)或浅绿色放在一起,其反差较低,但当它与蓝色放在一起,就会产生较高的反差。鲜黄色与宝蓝色或深紫色之间的反差会引爆你的眼球。
本文节选自摄影经典入门教程《摄影的艺术》第六章——色彩。《摄影的艺术》(The Art of Photography)是著名摄影师 Bruce Barnbaum 的代表作,被视为摄影学习领域的“圣经级”教材。全书不仅讲技术,更深入探讨摄影的思想、审美与创作哲学,是帮助摄影者从“会拍”迈向“会创作”的重要读物。
该书作者以自己多年专业经验为基础,将摄影视为科学与艺术的融合。他强调,摄影不只是记录,而是表达个人观点;不只是按快门,而是需要对光线、影调、构图、主题与情绪进行深入理解和掌控。
不用说也能明白,不同程度的反差有着不同程度的情感冲击。高反差富有冲击力和激情;低反差则微妙难猜。正如观看黑白照片时,视线会首先跳跃到高反差的地方,观看彩色摄影时,它也会先跳到色彩反差高的地方。正如影调反差可以控制黑白作品的情绪,色彩反差也可以控制彩色作品的情感氛围。
彩色负片的影调反差比反转片低,它们印制出来的照片的反差绝大部分都会比反转片的照片低。如果没亲眼对比过,你无法预料到色彩反差的差别可以引起多大的情感变化。对于数码摄影,所有影像都是拍摄成彩色的,而且你可以通过多次曝光来扩展传感器的动态范围,从而更深入地表现高光和阴影部分的细节。你可以在后期处理中把多次曝光融合在最终的影像中(第 11 章会有详尽介绍)。在我眼中,除非你非常小心地处理,否则数码影像可以产生很不自然、仿佛霓虹灯一般的效果,如今的作品往往会缺少微妙性。
我认为,对几种胶片进行测试,看看它们在色彩平衡、饱和度和反差程度上的区别,是很明智的作法。首先,我们在相同的条件下用各种胶片拍摄同样的主题,以直接比较它们的特性。然后,在不同的光照条件下(例如,强烈阳光下、阴影下、阴天天气下、室内照明下等)拍摄不同类型的主题,看看哪些胶片更适用于某种条件。这样,你不仅会更加了解自己的创作原料,还可以更深入地领悟自己的摄影表达目标。
无论胶片的色彩饱和度还是固有反差,都可能会在显影的过程中发生明显改变(就像黑白摄影的反差可以改变一样),除非你自己来显影,并懂得一些非常需要经验的反差控制方法。大部分摄影师会请商业性专业暗房来处理底片,但它们大部分都不会提供反差控制的服务。因此,改变色彩饱和度和反差的唯一方法就是更换胶片。另一方面,色彩平衡可以通过滤镜来改变。因此,选择一种(或几种)胶片的时候,你应当更重视饱和度和反差,而不是色彩平衡,因为前两者你无法控制,而后者则可以。
1. 选择彩色胶片
大部分传统胶片的用户会根据色彩平衡来选用胶片,而完全忽略了反差。我觉得这是一种错误的方法。虽然一开始会显得有点奇怪,但你对彩色胶片的选择应该基于它的黑白特性:反差。原因很简单,根据反差选择胶片后,你随后的选择会多于根据色彩平衡选择。你依然可以使用滤镜来控制色彩平衡,你可以在印相的过程中进一步修正,但你不可以改变反差的等级,因为它是胶片的固有特性。彩色胶片没有黑白胶片那样的反差可控性(第 9 章)。正如我刚才所强调的——我还会在这本书里继续强调——我要根据对拍摄媒介的最大化控制来作出选择。我建议你也这么做。这就是我对选择彩色胶片的看法,基于反差,而不是色彩平衡,让你的控制性最大化。
不同彩色负片的色彩还原会有很大的区别,但正如前面所说,它们会比大部分反转片有更低的反差和更大的影调范围。有些摄影师会觉得难于判断负片的特性,尤其是因为它们有强烈橙色底色。但经验可以让你习惯于负片。由于有更宽广的影调范围,因此彩色负片可以为曝光提供更大的余地,为扩印处理提供更强的机动性。直接比较负片和反转片的特性是有难度的,因为我们必须把扩印这些胶片的相纸的特性也纳入分析范围。一些优秀的负片是不能兼容某些相纸的,而与另一些相纸则有很好的相容性,所以,有时候你不喜欢某种好的负片,可能只是因为你在试验时用错了相纸!
寻找适合你的负片和相纸搭配需要时间和努力,然而,你的作品对你来说有多重要?你会发现一些,“细微”的色彩区别在情感表达上的影响却一点也不细微,了解不同胶片的区别,可以让你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彩色摄影作品。
2. 数码色彩处理技术
数码技术可以提供强大的色彩控制能力。从数码照片的拍摄或胶片的扫描开始,你就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改变图象的颜色和色彩饱和度,你甚至可以只对场景中的一部分进行调整。通过仔细调整色彩,影像可以表现出不同的氛围。如今,大部分彩色影像都是采用数码技术制作的。无论影像的起点是数码拍摄还是扫描,其最终的处理都是采用数码技术完成的。
数码技术有一个极大的优点,那是传统色彩处理技术没有的:高反差的场景可以分两次拍摄,一次针对阴影区域,另一次针对高光区域,然后把两次曝光叠加起来,从而增加图像的动态范围,这个范围可以比比彩色反转片高出很多。实际上,我们还可以叠加三次曝光:一次针对阴影,一次针对中间影调,一次针对高光(其实,无论多少次曝光都可以叠加在一起,在第 11 章会有更详细的论述)。最后的图像甚至可以媲美眼睛的能力,能够涵盖场景的整个影调范围。这对彩色摄影是一个极大的改进(对于黑白摄影,胶片有很大的控制范围,它可以在显影和印相过程中进行极大的调整,而数码摄影则没有这样的优势)。
而在另一方面,通过 Photoshop 等软件,过低的反差可以很轻易地提高。因此,只要你懂得使用这些数码工具,反差等级是很容易控制的。然而,反差的可接受程度是有一个固有的合理范围,正如我们对色彩饱和度的可接受程度一样。如果你处理过头了,图像就会显得做作、荒诞和卡通化。我建议大家要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。这似乎是一个多余的建议,但是随着数码技术的出现,对色彩的滥用已经很普遍,它可以把所有东西都处理成光怪陆离的影像。
色彩饱和度可以导致一系列不同的问题。如上文所述,数码照片的饱和度往往会被调得过高。一部分原因在于拍摄,数码相机拍摄出来的饱和度有时候会明显超过眼睛的感官(当然,这种情况也会在胶片摄影发生,如图 6-2a 所示,通过延长曝光时间,胶片大大地提升了色彩的饱和度。但那是特例,一般是不会碰到的)。
数码相机的这种固有特性甚至会被进一步强化,因为大部分人会希望色彩能接近(或达到)霓虹灯的鲜艳程度。数码处理对饱和度的强化是很容易让人成瘾的,很多图像处理者都无法抵抗。我把这个问题称作“奇爱博士效应”(译著:《奇爱博士》是美国导演库布里克的一部电影)。处理者应该控制自己的本能,而不是把印制出来的色彩处理得越来越饱和。有时候,柔和的色彩才是你需要的。有时候,微妙的颜色才可以表现出合适的氛围。正如杜萨德在工作室的一次彩色摄影评论中写道:“不是所有照片都要看起来像橄榄球服一样”。
然而,只要使用得合理和巧妙,色彩的数码处理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,产生明显的视觉效果。问题不在于数码处理,它可以向任何人提供丰富的图像控制能力。问题在于控制你自己!有时候,你可能希望读者能坐下来思考,而不是跳起来大叫。实际上,微妙而刻制的色彩是有它们的作用的(看看中国或日本绘画中色彩的微妙变化,你就可以明白合理使用淡色调的力量)。
另一种经常被过度使用的 Photoshop 工具是锐化。锐化工具是传统暗房工具模糊蒙版或反差降低蒙版的变异(关于蒙版的讨论请参看第 10 章)。锐利的影像固然好看,但问题是锐化工具经常被使用过头,导致整张照片上的物体边缘可以看见一条黑色的细线。有时候,当我们锐化得实在太厉害,这条细线就会变成黑色的粗线,这条明显的轮廓线会显得非常怪异,让人讨厌,然而拍摄的人却往往会对这种干扰作用毫不察觉。在此重申,我建议大家节制地使用处理工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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